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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明新型冠状病毒源头对防控疫情至关重要，最新研究表明，与SARS冠状病毒一样，这种新型冠状病毒的自然宿主也可能是蝙蝠，中间宿主则是其他野生动物，加强野生动物保护是预防下一次疫情的重要手段。
自2019年12月中旬在武汉市出现以来，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呈蔓延之势。全国各地纷纷采取积极而严格的防疫措施，应对自2003年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SARS）疫情以来中国面临的最严重公共卫生危机。分离病毒毒株，开展病毒基因组测序，研制诊断试剂盒等基础性科学工作已紧锣密鼓地开展，而确定病毒传染源头则为疫情控制的重要一环。最新研究表明，这种新型冠状病毒的自然宿主也是蝙蝠。
蝙蝠最有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源头。（Whyfile.org/图）
蝙蝠嫌疑最大
据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数据，截止到2020年1月26日8时，中国大陆境内已确诊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1975例，死亡56例。另外，综合多国卫生部门的消息，全球至少有9个国家已发现输入型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有专家预测，由于正值中国春节，人口大幅流动，此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可能要比当年SARS疫情要严重。不过与SARS冠状病毒一样，新型冠状病毒的自然宿主也可能是蝙蝠。
2020年1月23日，中国科学院武汉病毒研究所石正丽研究员团队在bioRxiv预印版平台上公布最新研究结果。石正丽领导的团队成功从5名患者身上分离出新型冠状病毒毒株，并完成5个病毒基因组测序工作。研究人员发现，他们获得的5个病毒基因组序列高度一致，与SARS冠状病毒的基因组序列同源性则为79.5%，不过新型冠状病毒与SARS冠状病毒具有高度一致的保守区域、关键基因序列以及相同的宿主细胞受体，因此，研究人员认为新型冠状病毒属于SARS相关冠状病毒，与SARS冠状病毒在分类学上属于同一病毒种。
另外，研究人员还发现，该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序列与之前他们从云南省中华菊头蝠身上分离出的一株冠状病毒RaTG13具有96%的同源性，而且在所有SARS相关冠状病毒中，新型冠状病毒的S蛋白基因与其他病毒的S蛋白基因同源性不到75%，但是与RaTG13同源性高达93%，显示此次引发武汉肺炎疫情的新型冠状病毒可能还是来源于蝙蝠。
早在2005年，石正丽团队从中国云南的中华菊头蝠属的4个种里发现SARS病毒抗体和基因，而且蝙蝠SARS样病毒与人SARS病毒基因组序列同源性达92%，首次确认蝙蝠才是SARS 冠状病毒的自然宿主，相关研究成果发表在《科学》杂志上。2017年，石正丽团队从中国云南省昆明市附近一个山洞中的蝙蝠群体中，再次分离出新的SARS相关冠状病毒株，这些毒株含有2002年SARS冠状病毒的所有基因组件，进一步确认SARS冠状病毒自然宿主为蝙蝠。
为了实现病毒数据共享，石正丽团队等国家卫生健康委员会领导的研究小组将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信息提交给世界卫生组织，并将这些序列发布在全球共享流感病毒数据库GISAID上。2020年1月21日，中国科学院上海巴斯德研究所等机构的研究人员合作在《中国科学：生命科学》（英文版）发表论文，他们发现已公布的新型冠状病毒基因组序列与2002年流行的SARS冠状病毒和2012年流行的中东呼吸综合征（MARS）冠状病毒存在较大差异，相似性分别只有约70%和约40%，而且病毒传播所依赖的S蛋白变异较大，但是新型冠状病毒的S蛋白结构与人细胞上的关键受体非常匹配，显示其具有较强的对人感染能力；另外，新型冠状病毒与来源于蝙蝠的其他冠状病毒具有较高的相似性，研究人员同样推测蝙蝠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的自然宿主。
不仅如此，蝙蝠还是超级病毒库。据中国医学科学院北京协和医科大学建立的全球蝙蝠病毒数据库（DBatVir）显示，在全球69个国家，科学家已在近200种蝙蝠身上发现超过4100种病毒，其中冠状病毒超过500多种，包括从蝙蝠身上最近新发现的200多种冠状病毒。算是此次新型冠状病毒，已有7种冠状病毒可感染人类，其中2003年SARS冠状病毒、2012年在中东爆发的MARS冠状病毒和2019年在武汉首先爆发的新型冠状病毒均属于高致病性。已有确凿证据证明其他6种可感染人的冠状病毒均源自蝙蝠，此次新型冠状病毒也极有可能来自于蝙蝠。
中间宿主是谁？由于大多数种属的蝙蝠生活在远离人群的热带或亚热带雨林和山洞中，因此蝙蝠直接将病毒传播给人类的概率并不大，一般可能是蝙蝠将病毒传染给野生动物或家畜等中间宿主，再由这些中间宿主传染给人类。比如SARS冠状病毒的中间宿主是果子狸等野生动物，MARS冠状病毒的中间宿主则是作为驯养动物的单峰骆驼，在阿拉伯半岛和北非，单峰骆驼的MARS冠状病毒检出率高达70%以上。那么此次新型冠状病毒的中间宿主是什么呢？
2020年1月22日，北京大学、广西中医药大学、宁波大学、武汉生物工程学院的研究人员在《医学病毒学杂志》（（Journal of Medical Virology））联合发表论文，他们采用一种叫做同义密码子使用偏好（RSCU）的分析方法，比较了新型冠状病毒与刺猬、穿山甲、蝙蝠、鸡、人和蛇等潜在宿主的密码子使用偏好，发现舟山眼镜蛇和银环蛇的密码子使用偏好与新型冠状病毒最为接近，因此推测蛇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的宿主。
不过这一研究论文很快引起科学家的质疑。微信公众号《知识分子》指出，该研究所采用的方法并不适用于分析冠状病毒的宿主来源，因为用这一方法分析SARS冠状病毒和MARS冠状病毒时，同样得出蛇也是其宿主的结论，而此前的研究表明这些感染人类的冠状病毒主要在哺乳动物中传播，并没有证据显示这些病毒会感染蛇类。《自然》杂志也报道了多位国外科学家对这一研究结论的质疑，认为蛇不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的宿主。
蛇可能不是新型冠状病毒的宿主。（newsweek.com/图）
2020年1月24日，北京大学工学院生物医学工程系教授朱怀球团队也在bioRxiv预印版平台上公布自己的研究论文，他们基于深度学习算法开发的VHP（病毒宿主预测），推测蝙蝠和水貂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的两个潜在宿主，其中水貂可能为中间宿主；同时预测新型冠状病毒和蝙蝠SARS样冠状病毒都具有与SARS冠状病毒和MERS冠状病毒类似的感染人类潜力。
由于最初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病例均与位于武汉市汉口的华南海鲜批发市场有关，而该市场除了销售水产品之外，还销售竹鼠、獾、果子狸、狐狸、树熊、刺猬等野生动物或肉类产品。新型冠状病毒的宿主到底是什么动物，除了上述预测性研究之外，还需要通过实验加以验证，即从具体的动物中分离出与新型冠状病毒同源性高度一致的病毒，并通过人类细胞模型和灵长类动物模型来证明这些病毒能感染人类。
有研究表示水貂可能是新型冠状病毒的中间宿主。（clearcreekcounty.org/图）
如何避免下一次疫情？
中国疾病预防控制中心主任、中国科学院高福院士在央视《新闻1+1》节目中表示，科学家在武汉华南海鲜批发市场售卖野生动物或其肉类产品的摊位上也检测到新型冠状病毒，这表明该病毒的确是来自市场中销售的某些野生动物。不过，目前该市场已关闭，原来销售的野生动物也已清理，要查出新型冠状病毒的具体中间宿主存在较大难度。下一步，应该尽快追溯曾在市场售卖的野生动物产品的进货渠道，查明新型冠状病毒的真正宿主，以便有针对性地切断病毒传染源头。
SARS疫情发生不久，科学家从广东农贸市场销售的25个野生动物样品中发现3只果子狸和1只貉携带有与SARS冠状病毒相似的病毒，后来进一步研究发现至少10种动物对SARS冠状病毒易感。2017年，石正丽团队曾在昆明市附近山洞中的蝙蝠身上发现11种SARS类冠状病毒，其中3种病毒的S蛋白和宿主细胞受体非常接近于2002年SARS冠状病毒，也具有感染人类的潜力，因此警告可能出现与SARS类似的新疫情。美国得克萨斯得州农工大学医学院教授朱利安·莱博维茨（Julian Leibowitz）一直从事冠状病毒研究，他也在2017年撰文指出可能出现新的冠状病毒疫情。
从2002年SARS疫情到2019年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病毒源头都指向野生动物，如果不从源头加以控制，可能很快还会出现下一次疫情。因此加强野生动物保护和监管是防控新的疫情周期性出现的重要手段。为此，2020年1月22日，中科院院士许智宏、方精云，北京大学吕植教授等19位院士专家签署公开信，呼吁野生动物主管及执法部门以及市场监管部门联合执法，及时取缔和严厉打击非法野生动物市场和贸易，呼吁由全国人大紧急修订野生动物保护法，全面禁止食用野生动物，呼吁改变以往“保护野生动物就是为了利用”的狭隘观念，加强宣传力度，增强公众保护野生动物及其栖息地的意识。
SARS疫情曾经持续8个月，造成全球37个国家8000多人感染和774人死亡，此次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在短短1个多月已感染人数近2000人，死亡56人，给全社会造成直接经济损失和间接经济损失不可估量，教训极其深刻！疫情来袭，关乎我们每个人的安全，在做好个人防护的同时，我们每个人都应该增强野生动物保护意识，保护野生动物就是保护我们自己，不要去打扰蝙蝠和其他野生动物，更不要把这些野生动物当成盘中餐，这或许是未来防止新的疫情发生最为有效的办法。
作者：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汤波
责任编辑：朱力远 网络编辑：阿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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